2011年11月9日 星期三

家;離家與回家--1

辦完1106士林捷運站的活動,知道應該在FB說點什麼。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於是寫了小嬋文)

發現有一條線,一直在牽動我。即使是硬梆梆如選舉,也常會冒出線頭,讓我心顫。

就是標題。

10月30日,在大同公民會館,幾個心理系的人,柏偉、小豆、維尼、婷婷,辦了一場"原來是音樂搞了我們"(?)的活動,唱歌、講故事。我看著婷婷與小豆的文本,特別是婷婷的(如下),就開始掉淚了。




    心理四   趙婷婷

鄉下的「野」小孩

「我們寧願我的小孩,念的越多,去過好的生活,忘記自己的父母、看不起我們都沒關係。」我的爸媽這樣說著。我唸書從國小到高中到大學,我從東勢到豐原到台北,只要有什麼資源,爸爸媽媽們把它當作一種投資,即使不回本也沒關係,就是要讓我們這些小孩有最好的。然而,這些「最好的」正是他們用雙手和歲月鋪出一條給我們的路,路的這端是全身泥巴的爸媽,堆著我們走向那個我們期待可以翻身的未來。

但一個當兵之後才有手錶,結婚後三十歲才有自己存款簿的男人,花三千元買一雙鞋給剛上台北的女兒,但有天自怨自艾的說自己的小孩大了都看不起沒讀書的父母。務農是辛苦的,社會教導我們那佈滿傷痕與骯髒的雙手,和那捧在手上沾著泥土的錢,正是沒出息的最好象徵,農業是個辛苦又卑賤的工作。

以前我覺得念到國中高中的爸媽們怎麼好像沒念書、什麼都不懂,所有學校的功課我都只能自己做,沒人可以教我。我不敢讓我的爸媽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就算他們極力的想要表現出他們配得上有念書的孩子,我仍舊因為害怕被同學嘲笑,沒有邀請他們來。

到了台北這個繁華的大街上,以為這才是我所嚮往的天堂,徹夜未眠的城市爽翻天的大學生,但在這待的越久越發現自己變成無感的人,而且我知道我和這群漂亮的女生來自不同的地方。我常常一個人坐在西門町的十字路口,看著穿著時髦的青年們一直流淚,低頭快速面無表情的穿過人群,我並不光鮮亮麗。我清楚這裡不是我的家。

看見爸媽的回家路

一直到有一次我去風信子[1]實習,務農的時候,一位精工[2]問我:「有的女生很怕自己指甲有土髒髒的,你要不要戴手套?」我直覺的回答,不用啦!我們家也是種田的。說完之後,我自己嚇了一大跳,過去總會覺得我很髒,同學們都不會手指髒髒的,這也是很讓自卑、沒自信、抬不起頭的。但當我說出「我們家也是做農的」。那句話讓我發現,在農場裡我是很自在的,身體是鬆的、輕的;而接觸泥土的觸感和那種味道,更是我所熟悉、從小玩到大的味道。

我終於聽到那指甲縫裡的泥土告訴我,他們的骯髒正是我習慣的顏色。

這樣繁華的城市裡不會出現汗流浹背的勞動人,也不會有我的爸媽,因為他們就在這奢華的背後支撐著。霓虹燈下看不見鄉下的星星,我不能接受自己站在繁榮裡看不見後頭推著我出走、流著汗流著淚的爸媽。



我的爸爸,一個當兵之後才有手錶

跟我的媽媽結婚後,三十歲才有自己存款簿的男人

拼了命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好生活不要過跟自己一樣的苦日子

把我們家的孩子死命的推上教育的頂端

把我推離我的家

反過來還在跟我們說我們看不起他們這些沒讀書的爸爸媽媽



我提心吊膽的擔心會失去我的父親母親

他們拼了命也要讓我們翻身過更好的生活

卻讓我關在門外進不了家門



我羨慕主流,但我知道我不會是他們

那群穿著漂亮衣服有著偉大夢想的女生

我進不去主流  回不了家

我媽媽存錢只為了讓我過年買新衣服

可以過著像漂亮女生的生活

爸爸買一雙三千塊的鞋給我

我連穿都不敢穿在腳上

只敢穿回家   因為他會因為我穿上這雙鞋感到很開心



他就算生了病再怎麼樣都要先為我們存以後的錢

三千塊的鞋又怎麼樣

沒有新衣服穿也沒關係

我心疼被醫生說只剩五年生命的爸爸做牛做馬

和照顧爸爸還要支撐家庭的媽媽

那麼辛苦   只是為了讓我過更好的生活

卻是一個沒有他們    看不到他們身影

一個我得要失去他們的世界[3]





[1] 風信子協會,由輔大心研所學長姊們共同發起的一個與精神疾病工作者協同工作的有機農場與社區復健中心。


[2] 精工,精神疾病工作者,風信子協會稱帶病生活的工作者為精工。


[3] 摘錄自990525享受裝瘋的痛快和痛苦,上完社會學後的文本。

待續...
2012 苦工團立委參選人周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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